【高中】尤昕〈童年西瓜冰〉

2022-03-05

  二年前,在畢業旅行的最後一站——鹿港,­我發現一支支猶如西瓜切片般,由鮮紅和深綠的人工色素所妝扮、以巧克力點綴的西瓜冰,它靜靜地躺在古早味雜貨店的冰櫃角落。在記憶中,這隻西瓜冰並不被我所喜愛,但我猶豫了一會兒,還是買了一支以消暑,畢竟一支才十塊多。

  打開包裝,古怪的人工香料味便鑽進我的鼻腔,在裡頭橫衝直撞。咬下西瓜片的尖端,那味道彷彿我幼稚園時畫的暴龍──頭和身體不成比例、尾巴忽粗忽細、牙齒又大又多到會傷到自己、身上莫名其妙出現的不對稱尖刺,但依舊能看出是一隻恐龍、肉食性──沒錯,它竟然是一支肉食性的冰棒。而當作西瓜子的巧克力就和那不對稱的尖刺一般,不對勁、不和諧。最令我意外的是,吃完以後,我對它的印象連是甜是酸都搞不清楚,追溯起初嚐它的味道,也許是在小學……或者更早之前?

  在我小學前,母親因為有工作在身,負責照顧我和哥哥兩個小毛頭的任務,就移到阿嬤身上。現在回想起來,我真是被她寵大的。幾乎每個禮拜都帶我們去兒童樂園和麥當勞,讓我那時以為世界只存在這兩個地點。兒童樂園內有一個販賣鋪,我不記得有在那吃過正餐,只記得擺滿無數冰品的大冰櫃,以及櫃臺上一根根插滿不同口味棒棒糖的架子。每次阿嬤給我們兄弟倆挑零食時,我哥總是選一支西瓜冰,我則選兩根棒棒糖,一根草莓、一根可樂,沒有例外。只不過可樂棒棒糖每次都進到哥哥的嘴裡,因為他認為我有兩根不公平,作為補償,他會讓我咬一口西瓜冰。我當時也認為這很合理。只是西瓜冰大概和我八字不合,很快地,就變成我單方面的上貢棒棒糖了。

  我那時還天真的認為,時光和棒棒糖一般,不去嚐它,不去感受甜味,它就不會減少。而國三時偶然經過員山,看到曾經是兒童樂園的地方,適才發現童年不是棒棒糖而是西瓜冰──和棒棒糖的純粹甜味不同,它充滿奇怪的香料味和甜味,最後還帶有一點酸,且即使不將它放入嘴中,還是會在未察覺中融化殆盡。   

  天色漸暗,我看了眼手錶,離集合還有十三分鐘,我踏出門外,將冰棍棒——沒有「再來一支」,什麼都沒有,我只得將它丟入門口的垃圾桶,走上不熟悉的街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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