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高中】尤昕〈背光的燈籠〉

2022-03-05

  「你知道嗎?『她』死了,三年一班的那個。」

  突如其來的訊息打斷了我和家人的用餐時光,但我沒多想,隨手回了個問號,便將注意返回眼前誘人的炸豬排套餐。飯後,我想起什麼似的打開手機,找到了相關新聞。

  ──燒得全身焦黑、四肢蜷曲在床上,新聞如此報導。

  我沒有預期中的哀傷,與她的相識,前後僅僅四個月,四個月的情感,悲傷未如登山時十幾公斤的背包,一口氣壓在我的肩上使我喘不過氣;反倒像學校制服的領口,即使未將鈕扣全部扣上,稍稍感到不自在。事發鄰近段考,我照舊在離家不遠的縣史館準備,心情多少掀起漣漪,卻也很快壓下。

  週日下午,同班的好友,同時也是「她」的摯友,找我出縣史館走走,散散心。那日,斜陽刺穿濃密的綠葉,撒落在池面,反射著金黃,涼亭雜亂的紫藤,依舊自顧自地盛開。有時我們聊著她,有時我們沉默。在魚池前聽對方說前幾晚不由自主想起「她」,哭著哭著就睡了。我回說昨天起床我的枕頭也是濕的,但沒說其實不知道那是淚水還是口水。回縣史館前,她向我道謝,說和我聊天使她舒服不少,但我卻讀不出她肩上濃厚的憂傷,是否真有稀薄一點點。

  五點關館,我牽車走在步道,縣政府內應景的燈籠還未亮。我佇立在紅磚地上,望著因背對夕陽而顯得陰暗的燈籠,和隨風波光粼粼的水面映襯著。不知為何,我的衣領似乎柔和了點──想起生命總是要我們向光,卻不知背光的場合,要如何能像這顆燈籠一樣搖晃著微微的光芒,在入夜以後,仍舊暖黃。不知道此刻的她有沒有找到任何事物,能沖淡身上悲傷了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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